二十三、林岳的第一战（三）
光屏上，一个狰狞的红色影子，正从半空中迅猛地扑来。光屏瞬间闪烁起了代表危险的红色，完全密闭的头盔内，充斥着预警系统急促的敌袭告警。
林岳只觉得心脏猛地“咯噔”了一下，连带着整个大脑都似乎停转，变成了一片空白。可长期训练而形成的肢体记忆，却让他不由自主地闪身。急速左闪的同时，手中的步枪已经抬了起来，“突突突”的轻响中，一枚枚滚烫的电容管随着枪身微微地颤动抛落。那空中弹头侵彻入肉的“噗噗”闷响，在这嘈杂的战场上，居然清晰地传进了林岳的耳朵。
“砰！”重物坠地的沉闷响声，让林岳似乎抽离出去的意识又回到了躯体中。这只兽人杂兵，那已经被弹头撕扯得如同破麻袋一样的身体，就摔在自己前一秒站立的地方，死得不能再死了。
“小伙儿，好样的！”这声音是骆骁南的，刚才及时喊自己躲开的也是他。
“恭喜小林子拿到人生第一杀！回头记得庆祝一下啊！”江磊那小子不知道在哪儿，居然还有空逗乐。
“不错！跟上！目标想跑。速度！”班长雷振寰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。
“呼……”林岳狠吐了两口气，努力平复着“嘭嘭”狂跳的心脏。急促而粗重的呼吸，如同小时候听祖母讲起过的风箱，“呼哧！呼哧！”每拉动一下，那灶膛里的火苗就烧得更旺盛一些。
“是，班长！”再狠狠地吸了口气、吐出，林岳最后瞥了一眼那只就趴在身前一米远处的兽人。说是兽人，却看不出它应该归类于哪一种动物。如果不是皮肤是灰色的，林岳倒觉得这家伙有些像西方魔幻作品中的地精。当然，体型上要大很多，都快赶上自己的身高了。前爪长而锋利，难怪视频中能轻易将那个遇难的人撕碎。不过，它再没机会作恶了，因为，那对大瞪着的眼珠里，狂暴的红色早已散去，再无丝毫生命的色彩。
所谓死不瞑目，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。
若不是合着面甲，林岳挺想“呸”地吐口口水，然后再骂一句“该！”
也许是男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暴力的因子，当林岳端着枪往前追赶班长雷振寰他们时，他突然觉得，自己喜欢上这份新工作了。消灭侵略地球的怪兽，保卫人类的家园，哪个男人小的时候，没做过这样的英雄梦？没幻想过自己就是那些电影、电视中的英雄？
而现在呢，自己，却正在做这种英雄才有资格做的事。尽管，这些事或许不会为太多人所知，可那种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的感觉，不更是让人神往么？
“换弹！”
位于三角队形腰线上的韩笑停了下来，林岳连忙补了上去，接替他的位置。
韩笑就是从空军雄鹰大队过来的那位。林岳记得，在车上的时候，这位上士就坐在自己的左手边，大部分时候，都在憨厚地笑。可在这战场上，他却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。所有的战术动作，都是那样的精准和快速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。更让林岳佩服的，是他的沉稳。
刚才，就在林岳补位之前，一个兽兵突破了火力封锁，直直地朝韩笑扑了过来，而这时，他的枪口根本来不及调转，其余的队友，又都在射击各自的目标。兽人们显然已经明白，这两支冲进它们中间的小队伍，是奔着它们的首领和萨满去的。所以，全都悍不畏死地往上冲，想要把这些人类拦下、撕碎。
这时，谁都无法支援韩笑，就连远处专门负责支援射击的骆骁南，一下子都腾不出手来。可这位前空军雄鹰，却是连下意识的闪躲动作都没有，在兽兵扑过来的瞬间，锋利的爪子就要抓在他身上的时候，他才一个侧身，避开那只利爪的同时，一枪托狠狠地砸在了兽兵的脑袋上。动力装甲的强大力量加成，在这一枪托上显露无遗。兽兵直接就扑在了地上，半个身体都陷进了沙子里。
兽兵还没死透，还想挣扎着爬起来。可韩笑猛地踩踏下去的脚，让它再没了从沙子里钻出来的机会。脚部装甲在整个腿部的动力加成下，如同一只重锻用的液压锤，狠狠地踩在了兽兵的脑袋上。“喀嚓嚓”的头骨碎裂声中，林岳分明看见，那兽兵的脑袋，在韩笑的脚下如同西瓜般碎开，绿色和白色的液体，溅满了周围的沙子。而韩笑呢，却看都没看脚下一眼，早已举起了枪，对着不停冲来的兽兵开火。
这才是真正的牛人啊！林岳突然觉得，这班里，他才是最菜的那个。毕业时那很让自己小得意了一阵子的“全优学员”，跟这些牛人们比起来，屁都不是。
“换弹！”
光屏上，弹夹内的弹量显示已经为零，林岳喊了一声，让出了腰线的位置。从后面补位的是班长雷振寰，至于韩笑，现在正在三角队形的顶点上。
“葛逸舟，动作快点儿，直接往前突，漏网的不用管，老子用机炮招呼它们。”发现六班的突进阻力太大，熊学文立刻就调整了部署。这些喽啰是不经打，可有了那什么狂暴术夹持着，它们就跟不知道痛一样，除非被彻底打趴下，否则就不会停止攻击。
若不是为了活捉那两个头头，哪儿需要这么费事？三台突击车压上去火力全开，分分钟就能把这帮兽崽子灭了。现在倒好，两边都混在一起了，空有重火力，却完全发挥不了作用。
“老魏，你在天上看戏呐？不知道帮下忙？”越想越觉得憋气，老熊又开始骂人了。
“嘿你个熊崽子，怎么说话呐？你是战场指挥官还是我是？再说了，先前让我老实在飞机上待着的是谁？”魏建功哼哼了两声，显然没打算照顾熊学文的情绪。
“好好好！老魏我错了还不成？快帮帮忙，没见我这兄弟们打得辛苦么？”
“德性！”魏建功被熊学文这赖皮样给逗乐了，笑骂：“慌什么？该出手的时候，我还用你说？”
“信天翁”居高临下，所以他在上面看得很清楚。两个抓捕组的推进虽然看起来困难，但与目标的距离，却一直在缩短。研究所秦所长交给他的任务是活捉那个兽人头领和萨满，所以，熊学文留在旋翼机上，归他调配的预备队，他要等最佳的动手时机出现后再放出去。
要么不出手，出手必拿下。
这不，那两家伙一直被护着往后撤呢。等它们身边的护卫力量都耗得差不多了，就是动手的时候了。
“阔的咯咯，啊柯八叻粟吐……”
光屏上开始显示一段意义不明的声波，这是那个大块头的兽人首领，在对那个萨满说话。“信天翁”上的侦察系统忠实的将声波录了下来，再通过太空轨道中的卫星，传送回远在川西深山中的“蜀山”基地，以供研究所进行破译。
萨满也在说话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关系，它那古怪的音节听起来总有种很阴沉的感觉。虽然不知道它们说的是什么，但从那个大块头的行动上，大概却能猜出一二。因为，萨满还喽啰们护着往裂缝的方向撤退，而那个骑着犀牛似的坐骑，拎着狼牙棒的家伙，却带着跟在它身边的兽兵们停了下来。显然是打算断后阻击，为萨满的逃跑争取时间。
“吼！”它又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。
“吼吼！”身边的兽兵们，也跟着它一起咆哮。
不知为何，林岳突然觉得，这些兽人的嘶吼里，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。转瞬，他又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无谓感慨感到好笑。若不是人类的武器装备足够先进，悲凉绝望的，恐怕就不是这些兽人了。
毕竟，种族之间的战斗，只关乎生存与灭亡，与是否正义无关。
突然，沉闷如雷的蹄声响起。只见那个兽人的首领，正催动着身下的坐骑、斜举着粗大的狼牙棒，竟主动朝着追捕它的队员们冲了过来。而跟在它身边的十几只兽兵，自然也紧随其后。
恰似一只变种犀牛的坐骑很高、很壮，全速冲刺起来，仿若一座移动的小山。它低着头，将鼻梁上那根粗而尖锐的犀角，正对着最前方。一个挡在了它冲刺的兽兵，不幸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，被尖锐的犀角直接洞穿，再被它一甩脖子扔出了老远。
若是被这家伙目测至少得两三吨的家伙撞上，即便是穿着动力装甲，照样也得被撞飞出去，说不定骨头都要断上几根。只是，这是23世纪，不是遥远的冷兵器时代。在高初速、高射速的电磁突击步枪面前，它庞大的身躯，反倒成了最好的靶子。
一颗颗高速旋转的钨合金弹头，将空气被撕裂的尖啸远远地抛在身后，钻入了它坚硬的表皮、撕裂肌肉、搅断神经和血管、甚至撞碎了骨骼。体型越大的动物，末梢神经传递到大脑的生物电流也就越慢。所以，它还在继续冲刺，可速度却越来越慢。那些已经侵入和继续侵入它体内的金属弹头，正不断地在它体内制造着“空腔效应”。
钻进去时只是个小孔，可越到里面，翻滚旋转的弹头，就会把创道越扩越大，撕碎挡在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，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动能才会止歇。而这时，弹头经过的地方，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直径扩大了无数倍的空腔。
“轰隆！”一声巨响，这头巨大的“犀牛”在哀鸣声中轰然倒下，撞起了一大片纷纷扬扬的黄沙。
大块头的兽人首领反应很快，坐骑倒下的瞬间，它就已经高高跃起，双手擎着狼牙棒，向离它最近的巴卓狠狠砸去。
